2020年2月6日 星期四

[練習][ACIII]也別忘了香港。




  雖然工作很累是原因之一,但怠惰當然是很少在練習的主因。包含手上寫到一半的幾篇稿子,和窗到天邊原本要出本的稿,我只能開始思考究竟甚麼樣的動力才能令我持續寫。

  但是每每下班以及休假,我都不想思考。用勞務迫使人民沒有自主能力就是這樣來的。

  然而,他馬的我生在民主國家有各種自由說明白點就是廢物啊!

  內文標籤:[ACIII][反送中]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

  請台灣人好好看著香港,堅持我們的路。









20190215
    〈折旗〉



  在煙花綻放的那一刻不是看向夜空,而是深情款款望著她,期盼她驚喜且滿溢幸福的笑容……

  她卻打了個大呵欠。毫不掩飾,張大了嘴,「哈啊……」大聲吐出。

  從來沒想過有這樣的可能發生。你使勁搖頭,甩去自己的驚愕,別慌!煙火會放個三分鐘左右,有的是機會!你繼續抱持祈望,卻見她揉著眼,一臉愛睏,甚至轉過身去背對煙火,彷彿那樣的燦爛花火刺目又使人煩躁。

  「煙火,很漂亮呢!」你大喊出聲,語氣中的做作興奮應該會被花砲聲掩去吧?但這份憂慮實在多餘,她拿出手機滑著銀幕,可能聽到了你的呼喊、可能敷衍回應了「嗯」一聲,總之就是不曾正眼看過你。無視你精心挑選的節目,明明就站在視野最好的觀景台,手機銀幕的浮動藍光對她而言,似乎遠比空中絢爛光采要來得吸引人。

  煙火放完了。夜幕重回無趣色調,浮著一層光害朦朧,四周賞覽的情侶們帶著歡笑開始離去。你臉色僵硬,花火留下的嗡嗡迴響敲打腦袋、鼓吹放棄,你再次猛力甩動頭殼,想把絕望拋出、振奮精神。

  她像看神經病的視線投來質疑,「你嗑藥了嗎?剛剛你是在看煙火,不是在看搖滾樂現場吧?」

  好險煙火已經放完了,否則你臉上尷尬的羞愧將一覽無遺。你乾笑著想唬弄過去,「不,剛剛有蟲子……對了,這個給妳!希望妳,今天很快樂!」

  這是最後一招了!遞出包裝精美的昂貴巧克力,幾乎是用懇求的眼神請她收下,萬幸,她接過去了,卻皺著眉,滿臉不悅,「謝了,可惜我討厭甜食。我拿回去看能分給誰吧。」

  你突然覺得,太陽似乎永遠不會再升起,而你的生命永遠也不再有光輝了。

  絕望啊!對自己才萌發卻胎死腹中的戀情絕望啦!不論是最美的夜景、最名貴的甜食、最曖昧的氛圍、最懇切的情話,都無法打動他的鐵石心腸!你與她終究是無緣的吧?然而你多麼想跪下對她痛哭流涕質問:「為什麼不拒絕我的邀約?為什麼不否決我的懸念?」接著痛毆自己、怒罵自己是最愚蠢的白痴,為什麼不能明確判斷放手的最佳時機,落得今日深放了感情而肝腸寸斷。

  轉過身去偷偷抹淚,想著從明天開始不該再見她了,不該再留戀了……她卻扯扯你的衣角,對你露出興奮笑顏。

  「我買了新遊戲,要不要來我家玩?今天那家咖啡買一送一耶,剛好可以配你送的巧克力!對了,我們去買蛋糕吧!草莓黑巧克力蛋糕!這個季節就是要吃草莓啊!玩通宵你可以嗎?恐怖遊戲晚上玩才有趣啊!唉呀別怕只是拿槍射殭屍的遊戲啦!今天晚上破不完沒關係,明天再繼續可以吧!

  「欸,你到底要不要來啊?」

  你根本不敢告訴她,她一會兒雀躍的笑臉、一會兒嘟嘴撒嬌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多麼想捧著她的臉、嗅著她的香、深深吻住她。當然你沒這麼做,只是像個呆子傻愣住直直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絕處逢生,又找到了生存意義。

  「好、好!我去!」

  沒等你說完,她愉悅拉著你的手引領向前,所以沒注意到你通紅的臉比花火還要炙燙。

  咖啡、草莓、黑巧克力、恐怖遊戲……你一一記下,想著下次要記得投其所好,別再相信網路上沒有根據的各種把妹套路了。至於自己實際上很害怕恐怖片,會不會因為血肉模糊、腦漿噴發的殭屍嚇得連夜作惡夢……你並不想去深思。至少現在如此。







[ACIII/海爾森/康納]

20190506
    〈英國人和他的混血兒子〉



  接過兒子不情願的幫手,好不容易爬上來,海爾森不慌不忙拍著身上塵灰,彷彿他們早已脫離險境,身周烈火不過是艷麗壁畫,不足為懼。一旁的康納灰頭土臉,他揉著鼻子,不能理解這名英國人不合時宜的潔癖。

  愛乾淨的英國人很快就注意到魁梧兒子身後的木門,他上前試圖打開木門,但無論如何使勁,門閂都文風不動。他懊惱啐罵:「卡住了!看你能不能找東西撬開他。」他如此命令,同以往指揮自己的手下那種語氣,幾乎忘了與自己的親生兒子相處不過才幾天,那粗獷的印地安青年根本不吃他這套。

  他還想拉開木栓,一邊搖著木門一邊喊:「康納?」總算記得要回頭看兒子時,他注意到,這名莽撞的莫霍克人與他拉開了距離,完全不打算協助他。

  「你想做什麼?」

  康納蹲低身子,做出起跑的姿勢。

  「喔,不。別那樣做,我們不知道另一邊會有什什什什——」

  優雅的倫敦腔語尾,隨著康納將他連木門撞開拋出弧,還混雜木板碎裂聲、兩名壯漢落下的破空聲,一齊落入水裡,噴發的水花聲為末語的「麼」畫下一點也不從容、反成落水狗的句號。

  父子的兩顆頭從水裡竄出,噴了幾口水,印地安腔的英語如常直率:「現在知道了。」

  英國人硬挺的帽子從水面漂走,父親瞪著兒子的黝黑臉龐,覺得他濕淋淋的髮辮相當礙眼,卻沒注意到自己也是濕得披頭散髮。







20190612
    〈20190612 HK NIGHT.〉



  入夜。

  那名黑衣人頭戴鋼盔,臉戴防毒面具,身上穿著防彈衣,腰配槍與長棍,一身威風凜凜,卻像賽身女郎一樣,舉著牌子繞場走秀。恐怕面具下還帶著親切微笑呢。

  緊接著是煙霧壟罩視線,咳嗽聲與尖叫聲接連響起,他們推叫著、向著大隊黑衣人的反方向撤退。來不及了,水柱掃過,他們一排排倒下,黑衣人用厚重長盾推著手無寸鐵的人們,他們舉棍,在刺眼燈光落下之處朝死裡猛打。

  他們薄弱的傘被強力水柱擊飛,在空中晃蕩、彷彿自由飛行,卻在槍聲場高響時落下。在旭日東昇,黑衣人的整齊行列踏過地面紅色足跡,街道平靜,不再有呼喊口號、不再有人站出來。

  卸下裝備,摘下面具,換了另一個場景、換上另一套整潔制服,黑衣人列隊對鏡頭亮相,未抹去的點點血跡勾勒出一張張獰笑。「和平。」他們笑說一貫的結局。







20190613
    〈鎮壓〉



  大批警力傾巢而出,他們向著市民集會的廣場而行,「這是一場暴動!」各單位對警政署首長疾言厲色的怒氣所震懾,「這場暴動行為不可再蔓延!在總書記怪罪下來前,所有暴民都將被逮捕!」

  所有警察全副武裝,戴頭盔、著面具、持長盾、備警棍、配手槍,「服務為本、精益求精」八個字深深刻在腦海,但他們服務的對象不是納稅市民,而是黨意、黨高層、黨書記。他們是黨栽培的國家機器,而黨即國家,沒有異議。

  警車、囚車、甚至用來朝市民噴水柱的消防車都來到遊行廣場,他們黑壓壓一片,鋪天蓋地包圍所有市民,所有人都逃不掉。

  然而,領在前頭的人看到這些「暴徒」全都傻愣在原地,所有隊伍停下腳步,後方的警員好奇探頭不知前方有什麼障礙,踮起腳尖,看到市民一張張慘白的臉孔。

  那是黨書記的臉。

  所有市民戴上印有黨書記面容的面具,無畏地面對準備暴力鎮壓的警力。他們向前一步,警方就後退一步。誰敢毆打黨書記?派去勞改不說,哪天屍骨無存都說不準!

  像是摩西劈開紅海,警方讓出一條路,讓「所有黨書記」前行。戴著面具的市民們走向立法會,警政署長手持望遠鏡,遠遠地看到了:「黨書記們」撕毀了印有星印的紅旗,佔據了立法會。







20190614
    〈談話節目〉



  「他為何要自殺?」這斗大的標題放在畫面下方,節目主持人手上拿著一張照片,用筆指著照片中的人,用極誇張的口吻道:「這真是千古之謎!看看這男子,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很顯然是剛購物過,偶然走到這個廣場的!他為何要螳臂擋車,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認為啊,」來賓中一位自稱大學教授的男人用中指推眼鏡,煞有其事說:「照片中這男子啊,依年紀看來是參與過戰爭的,很有可能啊,坦克的出現引發了他的創傷症候群,一時想不開啊,這個國防和退輔機構應該好好檢討啊!」

  「這論點實在太牽強!」畫著濃妝,聲語尖細,面前放著資深媒體人牌子的女人急躁搶話,「怎麼想站在坦克前一定是送死嘛!你怎麼能斷定他手中的是購物袋呢?他一定是一事無成、沒有生產力,被家人碾出門,他不是買東西,那些是他僅剩的行李啊!我贊同你的話,這社福怎麼能不檢討呢?沒人關心的失業男子尋死是很正常的啊!」

  「看來各界有很多觀點!」主持人用彷彿公正的語氣,指著一張寫滿論點的大字報,一一念著,「有些人認為警察沒有做好維安工作,有些人認為附近商家沒有休店是有問題的,不論怎麼看,這名男子站在坦克面前絕對是沒有答案的!

  「究竟是為什麼呢?他有什麼目的呢?他為什麼要隻身擋在行進中的坦克前呢?」

  坐在電視機前,拿著遙控器的人不禁開口接話。

  「因為沒有人願意站出來。」







20190615
    〈膠帶〉



  大部分的人都是使用透明膠帶,這種膠帶便宜又容易撕下,在普遍商店、街道攤販、甚至隨便撿都撿得到。這種膠帶不容易被發現撕下,因為它本來就是透明的,容易讓人誤以為你嘴巴張開,其實大部分時候都貼著緊閉。因為容易撕取,偶爾私下透透氣是常有的事,人們撕下後,小聲說點什麼,然後又貼回去。

  有些人必須使用高級布膠帶,因為他們的工作、階級、身分等等,各種原因使他們不得不緊摀住自己的嘴、使用這種昂貴又難以取得的厚膠帶。這種又厚又黏的布膠帶不僅難以撕下,還必須在上頭寫清楚你的立場與意見。嘴上所寫的標語是目標、是信念,是不可抗拒的理念,即使當初貼上時不抱有這些想法,現下貼上了,也不得不這麼想。

  然而,最少數的一群人並不需要膠帶,事實上,他們負責幫人掩上嘴。由這些少數人決定,哪些人需要使用哪種膠帶、必須要貼幾層、嘴上的膠帶必須寫清楚什麼樣標語,他們控制著整個膠帶市場,由他們決定哪些人可以說話、哪些人說的話需經過審核、而哪些人終生禁語。

  這個膠帶市場不會有供不應求的狀況發生,人們都自主地想辦法封住自己的嘴,他們沒有體驗過放聲說話的體驗。那又如何呢?能說出來的,也早就被他人決定了,說不說都是無所謂的。







20190616
    〈人民公僕〉



  所有員警著裝完成,突然有同仁急忙衝進隊伍,大喊著:「不行啊!他們人數佔了優勢!我們壓不過去的!」

  隊長不悅地拿下面罩,破口大罵:「馬個巴子!怕啥啊?信不信我現在依法逮捕你叛國?」

  「不是啊隊長!我們被中央蒙騙了!」他拿出一台智慧型手機,「這是從暴徒那搶來的,你看看這人潮!哪有十萬?根本破五十萬啦!」

  看了手機上的畫面,隊長大吃一驚,「你這洋狗子,竟然用美帝的手機?還翻牆?看什麼水果新聞,央視都不看的嗎?我還先不打死你!」

  他舉起警棍,一棍朝隊員腦殼使力擊下,隊員雖戴著頭盔卻還是慘叫一聲、暈死過去。隊長也懶得戴回面罩,怒吼:「誰要臨陣脫逃就是叛國!就是死罪!可別忘了,黨的耳目隨處都有,不從黨意,有你們苦頭吃!」

  行前訓話結束,他帶著隊員魚貫走出,才走出警廳,發覺警廳被重重拒馬圍住——是他的手下們架起來的拒馬。所有警員慌忙架著拒馬,而在拒馬後,正是排山倒海而來的暴徒。

  五十萬?他看這陣仗,遠遠地穿著黑衣的暴徒仍從道路上湧出,豈止五十,說是一百萬他都相信!而他們警方才五萬人,其他地方的警力根本沒能來得及調過來。他會死在這邊嗎?為國捐軀嗎?不!開什麼玩笑!千頭萬緒在他腦中流竄,暴徒們卻開始了動作。

  看到全副武裝的鎮暴警察走出,暴徒們一一從身上拿出他們的武器——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拿什麼致命武器,所有警察都丟下手中警棍、配槍,舉起雙手,像被逼入絕境的嫌犯,束手就擒。當然,也包括了為首的隊長。

  黑衣暴徒們對著縮在拒馬後的警察們攝影著。有些人拿相機、有些人拿攝影機、以及更多人拿手機,將這群警察的面相一一記錄下來。

  所有警察們都高舉雙手,任暴徒們的閃光燈閃爍不停,一道道刺目的閃光映在這些警察身上、臉上,將他們躲在拒馬後的畏縮模樣留給他們的納稅人、他們的黨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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