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箱

第三人稱
　　
　　那個雨天，一種骯髒的灰暗色瀰漫著天空，壓迫著高樓大廈，灑下雨鞭逼著城市運作，就是在垃圾堆中搜索食物的流浪犬都感到莫名的壓力。
　　

　　　　紙箱

　　

　　

　　

　　明明電線桿上掛著告示牌：「請勿傾倒垃圾。」那根電線桿下的垃圾依舊堆積如山。雨水雖然將惡臭的濃度降低，污水卻從那垃圾山腳下汩汩流出，並隨著雨水行潦在城市間恣意漂流。

　　

　　流浪犬翻遍了每一處，咬破了每一個垃圾袋，就是沒發現能充飢的東西。雨際中正顫抖著瘦弱的身軀，低鳴著希望能有奇蹟出現，牠突然發現電線桿後邊有一個紙箱。

　　

　　牠的目光才探去，就夾著尾巴跑了，還驚恐的吠了幾聲。

 　　

　　

　　

　　瓢潑雨勢不曾有所停歇，雖然將城市一向繁華的夜晚澆去了些生氣，卻映得霓虹燈是更加光彩奪目。然而，雨的酸味和著垃圾的腐臭味，是讓人拒於千里之外。

　　

　　燈華正盛，卻見一人影向著這垃圾堆走來，也不理會喧鬧的街道，相當堅定的過來了。

　　

　　是一名少女，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提著垃圾袋。

　　

　　看到電線桿上的告示牌，她絲毫不猶豫，偌大的垃圾袋就呈著拋物線成為這垃圾山的一份子。

　　

　　「反正沒人看到，沒差。」

　　

　　她低語著。

　　

　　當她轉身正欲離去時，突然聽見一些聲響。

　　

　　「沙沙沙……」

　　

　　像是物體拖移的聲音。

　　

　　她感到害怕，想拔腿就跑時──看到一個紙箱。

　　

　　一個濕爛的紙箱，約略一個面紙盒的大小，從電線桿的後頭移動出來。那紙箱並不特別，但引人注目的是，紙箱外題著模糊的幾個字，看起來像是：「請收養他」。

　　

　　好奇取代了恐懼，「該不會是有人丟棄的小貓或小狗吧？真可憐……」

　　

　　一時的惻隱之心發作，想一探究竟而向著垃圾堆靠近，她俯身一觀……

　　

 　　

　　

　　那裡頭並沒有小貓或小狗這種小動物，連隻避水災的蟑螂都沒有。

　　

　　倒是有一名，血淋淋的，臍帶未斷的，剛出生嬰孩。

　　

　　她並沒有出聲尖叫。

　　

　　她只是張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名嬰孩。

　　

　　對了，這個紙箱她認得，這名嬰孩她也認得。

　　

　　這是她昨天，在學校的廁所裡意外產下的親生孩子……她記得的，她明明將他丟棄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如今，這孩子卻好像預料到他的母親會來此處一般，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到了此處，靜靜淋著雨、靜靜等待著她。

　　

　　他甚至還沒睜開眼。而此時此刻，那少女看到，她的孩子奮力的睜開眼，又闔上……

　　

　　似乎是死了。

 　　

　　

　　

　　她還記得昨天所發生的一切。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只是感到肚子疼痛不安，誤以為吃壞了肚子就到了廁所想方便，就……就生下了他，生下了這名誰都不曾期待的孩子。

　　

　　當時她不知所措，也不敢求助任何人，毫無責任感的就這樣遺棄了他。

　　

　　現下，她卻沒有昨天的慌。

 　　

　　

　　

　　「反正沒人看到，沒差。」

　　

　　她低語畢，轉身離去。

　　

　　

　　

　　　　紙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