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

　　妳近乎濕透地踏進咖啡廳，一聲無精打采的「歡迎光臨」提醒自己已花掉的妝，趕緊先進入化妝室整理儀容。

　　鏡子裡的女人披頭散髮，衛生紙要用完了也擦不乾，在烘手機下吹頭髮會給店家帶來困擾的吧？只能稍微梳理並補妝，走出向店員點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

　　「Today is not my day.」妳喃喃念著。為了面試而新買的高跟鞋不合腳，腳底已經磨出了水泡，在面試官數落妳的母校時隱隱作痛著；喪氣走出只願意用18K雇用你的黑心公司時，愕然發現放在門口的傘不見蹤影，成了當下落湯雞的慘狀。

　　女服務生剛擦乾地上的水漬，臉臭著送上溫水。連PT的咖啡店員工都看不起妳。其實妳也不知道這女孩是打工還是正職，但比起尼特族的無職自己，她怎麼也比妳強。

　　店內只有妳一名客人，空調漸漸烘乾了妳的頭髮，室內環繞著低鬱的英文歌曲，以及咖啡機生硬的轉動聲音。很冷，很寂寞。打從在外地念書、畢業後與男友分手、找工作屢遭挫折，沒有一天不這麼覺得。

　　突然很想哭，但是哭了妝又要花了，而且那位服務生會更不高興的吧……

　　「送上您的拿鐵咖啡。」

　　店員的聲音令妳注意到眼前的咖啡，以及上頭的小熊拉花。牠正對妳微笑著。

　　「若您需要傘的話，門口的置傘架有先前客人忘記帶走的傘，您可以拿走一把沒關係。」妳抬頭看著女店員，雖然她還是沒有笑容，但表情似乎和緩了些，「空調的溫度已經調高了，如果還會冷請再跟我要熱水。」

　　妳訝異望著女店員走回吧檯，她面無表情、時而皺眉工作著，此時店內的音樂換成了輕快的日文歌曲，窗外的雨勢也漸而轉小了。妳啜飲咖啡，突然覺得身體暖了起來。

 

　　門鈴再度響起，潔昕機械性地喊著「歡迎光臨」，原來是老闆那臭大叔，打著呵欠踩髒她剛拖過的地板，夾腳拖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慵懶走入。

　　心裡才碎碎念著「馬的幹又不準時上班林北又要再拖一次地了」這些抱怨，那位淋雨進來一身狼狽的女客人起身要走了。她進來時看起來要哭了，此時卻走到吧檯前笑著說：「小熊好可愛，我好喜歡！雨好像停了，不過還是謝謝妳！」

　　還是機械性的說：「謝謝光臨，請小心慢走。」聽著高跟鞋的聲音遠去，老闆看到收回來的咖啡杯，一臉猥褻的笑著說：「幹，妳真的對女生比較好咧！為什麼有小熊拉花啊？啊我店長捏怎麼沒有？」

　　「你吃大便。」

　　不理會老闆的抱怨，潔昕蹙額看著杯內餘下的奶泡，果然拉得不夠好啊。將杯子洗淨，她一面思量牛奶不夠了要再叫貨，一面想著論文的進度該加快了今天晚點睡吧……想著這些瑣碎的事，自己做了一杯黑咖啡灌下去，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