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7日 星期一

祕密結社

  如果她後來看了《鬥陣俱樂部》這部小說(很明顯她當時沒有,因為這所公立國中的圖書館沒有那本書,而且那本書在台灣該年才出中文翻譯版)就會明顯注意到,自己正逐漸形成反法西斯化的人格與習性,甚至於自己也像書中角色般,結成社團並在秘密中進行不正當規範行為。
 
  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開始只有三個人,在國中時夥同她兩位要好的同學(一名沉默寡言、一名品學兼優),高中時除了她的青梅主馬也勾結了為數眾多認識或不認識的男同學(其中幾位很顯然是為了接近她才入夥),到了大學已演變成組織化、分工合作的行為模式,並延展至整個系內上下。
 
  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國中時她們只是喜歡在校內的草地亂挖坑。她那寡言苟笑、熱衷植物學的朋友教了她很多盆景的知識,找來那位眾人眼中的優等生把風,在學校逮到機會就挖了看不順眼的植物(這跟植物學到底有何關係?不過就是幼稚的破壞行為!)如果說三人以上可構成社團,又同時進行不法行為,這確實是祕密結社了。她們的活動在段考前兩週開始,直到考試結束後一週才被發現,訓導主任在升旗時嚴厲指責:「我們將進行嚴厲處分!」這個社團(也才三名十四歲的小女生)才散會。此後藍潔昕只好獨立養成那無意義的偏激性格。
 
  高中時多了一名得力助手(或是專屬於她的永不得自由的奴隸苦力免費勞力)他們呼同引伴一同搭上線,線上一同遊戲。從人物升級、打精英怪物、團隊拓荒地下城乃至成群結黨在遊戲中亂殺人,正是現實社會中的縮影,人際、社交以及勾心鬥角、排他算計和種種的內鬥與械鬥。在現實中也確實是結黨活動,他們會在應該在課堂上的時間出現在網咖,或是拿應該好好寫考卷的時間補昨晚徹夜殺敵所消耗的精力睡大頭覺,並在課餘時間鑽研攻略雜誌與各種玩法戰術。她們的頭領也是唯一的女性,藍潔昕如以往嗑著咖啡講粗話如以往維持名利前茅的好成績,那些腦袋還不夠學習、遊戲兼把妹的笨蛋在班上的排名個個一落千丈。屏除他們的行為,這其實是合法的活動,卻導致了某些人無法進入理想大學、重考或失戀(對,就是要追她的那些人)或許也間接讓這些人的生命有了轉變,但這絕對不是遊戲的問題,是人的錯誤。
 
  到了大學,已經不是論非戰之罪的問題了,而是人人都為了自己的成績,不得而為之啊!他們到底幹了什麼?「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藍潔昕嗑著咖啡懶懶地對宇文顥爾如是說:「我們只是在報告要交的前一個月就把圖書館能用的書全借走,快過期時就還書,換其他的組員借走,這樣一來班上其他人想做報告,在圖書館就完全借不到書啦!哈哈!活該!我們這一組呢,早在前一個月借書時就做好啦,效率之高咧!」
 
  「幹!你們有沒有公德心啊?」顥爾緊掐著遊戲搖桿對她大吼著:「就是有你們這種霸著書不放的人害我們這些外系學生借不到書做報告啦幹!結果報告時就被老師酸說『又是網路資料,外系學生都這樣』馬的我們也不願意好嗎?」
 
  「靠!啊你們是不會去國圖喔?」潔昕熟練敲著遊戲搖桿大喊:「而且你們學校干我屁事啊?搞不好我們學校的禽獸係根本不上圖書館的好嗎?圖書館那一層完全都是我們系上的也沒錯啊!鬼才會看見禽獸系的進來咧!他們都上上一樓看武俠小說了啦!」
 
  「重點不在那裡好嗎?國圖很遠又不能借出來啊!啊你們怎麼不去國圖?」
 
  「因為很遠書又不能外借。」
 
  「靠!」
 
  這種屬於公開甚至於也算是公正的結社行為(因為是分組報告,說是結社無誤)影響了整個系、整個圖書館與整個學校的不滿,但沒有任何人跳出來斥責這些人(宇文顥爾:「我啦!我有啊!」)於是這種合理規範但不合道義的陣仗依然持續著,依然有人在圖書館面對空蕩蕩的書架哀嚎,依然有人在上台報告時春風得意。
 
  藍潔昕從大學時就這麼幹,甚至未來進研究所都還在幹這種掏空圖書館的不識趣勾當,只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學校的圖書館不再能滿足她的需求,自己的藏書也即將挑戰指導教授的藏書量(但其中不乏漫畫與課外小說),上國家圖書館報到已成了日常行程,此種將引發革命(系所要求學校加強添購圖書)的祕密結社行為才逐漸消彌。
 
  當然,反法西斯只是她個人的思想,實際上她本人也是極為專制(苦主便是她的青梅主馬)且自詡高人一等(看看那些重考的笨蛋),嘴巴上反抗著老師、官員、政府與西方世界,骨子裡還是玩瘋了西方世界製作的遊戲,拼命鑽研老師給的題目拿到最好的成績。在台灣提官員與政府是髒話,在此不提。
 
  她其實更像是生下來就懷著執意反社會的天命,所以背離家庭、拋棄過去,在躁鬱游離並享受痛恨自己的樂趣,選擇可以喜愛男性與女性卻只愛著自身的自私自利,走上無趣的學術之路只願看向歷史與文字,而漠視未來與真正的人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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