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妮‧祭月者強烈懷疑：瘟疫可以影響天象。
因為只要是不死族的領地、或是腐土蔓延之處，都是如此晦澀、陰濕。
塔倫米爾也不例外。血精靈術士深深後悔著，受到被遺忘者的器重並爲他們效命。
天黑黑
被遺忘者的領地：塔倫米爾，坐落於希爾斯布萊德丘陵與奧特蘭克山脈的交界點，與聯盟的南海鎮對峙，是個不可或缺的戰略位置。而伊芙妮‧祭月者，這名血精靈術士，因在鬼魂之地對抗天譴軍團有功，受到幽暗城信任而被派遣至此處執行任務。
由於銀月城與幽暗城的交好，被遺忘者們並不會刻意刁難這些纖細優雅的血精靈；再加上伊芙妮一一達成了任務，所受到的待遇自是更加優渥。
但她在此地從未露出笑容。
完成任務也好，獲得獎勵也罷，血精靈術士美麗的臉龐不曾展開笑顏。這令某些人失望，因為此地值得用欣賞精緻藝術品眼光去看代的事物並不多――雖然這些部落的軍官也不一定懂藝術就是了。
其實只要是在這些瘟疫掃過的地方，她都無法快樂起來。
這些地方，就跟她故鄉的死亡之痕一樣；腐敗，且晦暗。
她兒時痛苦的記憶就如此輕易浮現於眼前，令她心痛難當――加諸於敵人身上的痛苦也更為劇烈――術士自身的苦楚轉換成詛咒，詛咒深刻烙上敵人的靈魂；當他們死去只遺留碎片時，伊芙妮善良的心卻又悲憫著他們的命運，收集這些碎片，天真的以為使用它們召喚出惡魔時能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她還太年輕，她學到的也不夠多；她跟那些行屍走肉一樣，只是戰爭的犧牲品。
羽翼尚未長齊的幼雛，急於將牠推向藍天，只是加劇了牠的懼高症，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著：何時會力竭而墜下？何時會慘遭猛梟的獵食？但害怕是不被容許的……這些堅毅的被遺忘者不知何謂恐懼，在年輕的術士前儼然是值得效法的典範――儘管她實在不願意學習他們的無情。
塔倫米爾下起了雨。
淅瀝瀝，把剛從希爾斯布萊德農場歸來的人們洗刷乾淨，泥濘與血液混進腐土裡……伊芙妮‧祭月者的視線也隨著雨勢迷濛起來，茫然看著她的小隊隊員一一領取任務獎勵。
轉身，離開。
蹲坐在小河邊，思緒隨著河水滾滾流動……哀嚎聲不斷響起，農民一個個倒下，眼中盡是疑問、憎惡；希爾斯布萊德農場霎時血流成河，這是部落對於聯盟老是侵犯塔倫米爾的回禮――一場屠殺。
伊芙妮不否認，她當時是遲疑的。他們只是農民，面臨突如其來的部落士兵也只會拿起鋤頭這樣的武器對抗而已；事實上，在戰爭中他們最大的希望並不是勝利，而是活命罷了。
為什麼呢？年輕的術士搖著腦袋，甩著髮絲上的雨滴；為什麼呢？長官們明明總是耳提面命著，不可濫殺無辜不是嗎？殺了平民根本毫無榮譽可言！如此屠殺，跟疫軍又有什麼兩樣呢？
她淋著細雨，心底卻是滂沱大雨；她很冷，心卻更加冰寒。
「被遺忘者，和天譴軍團……又有什麼差別呢？」
她喃喃說著，抬起頭，看到的是灰茫茫、沒有一隙光明的天空。
還有一張慘白的臉。
「奈特……？」
那是一名被遺忘者戰士。
戰士用身子替她檔著雨――雖然雨水還是會從鎖甲及骨頭的縫隙落到她身上――他看著她，被遺忘者發著白光的視線在他眼底是如此溫柔，套著寬鬆手甲的枯掌輕輕地、愛憐地撫摸術士的頭。
「我們並不是以巫妖王之名進行殺戮。」那樣嘶啞、卻又能蓋過雨聲的聲音，從他紫黑色的嘴唇緩緩地、沉穩地吐出，「被遺忘者是擁有意志，並且自私的。」
「你一點都不自私。」她抓住他的沒有皮肉的手，貼在臉頰上，閉上眼說道：「你是我哥哥。」
術士的臉上布滿水痕，唯有淚痕是溫熱的，而淚水落到戰士的手上。
「走吧，去卡林多。」
「恩。」
血精靈術士跟隨著被遺忘者戰士，前往卡林多，那眾星燦爛之地。
在貧瘠之地，她覺得這裡比陰雨綿綿的舊羅達隆王國要好多了。至少她看得到藍天，至少這裡陽光燦爛；Anu belore dela'na，是啊，太陽會指引她的。
更重要的是，她那已死去卻成了被遺忘者的兄長，奈特‧祭月者陪伴在她身旁。儘管他已經忘卻高等精靈的驕傲、悲痛，已經忘卻生前的一切，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並用被遺忘者戰士的身分為部落爭取榮譽，以希瓦娜斯之名除去敵人……他還是願意守護她，守護這個生死相隔、只有在姓氏上相同的妹妹。
乘坐在雙足飛龍上，仰望天際。太陽如此耀眼，天空如此廣闊，雲朵如此輕柔，微風如此自由。回頭望著後面的奈特，她燦笑著，如甘泉，她周遭的空氣不再乾燥、悶熱，取而代之的是屬於生命的活力。
碧綠的瞳眸如翡翠般閃著光芒，戰士聽到她喊著：「Anar'alah，Anar'alah belore。」
天黑黑 完。
註：塔倫米爾Tarren Mill
希爾斯布萊德丘陵Hillsbrad Foothills
奧特蘭克山脈Alterac Mountains
南海鎮Southshore
希爾斯布萊德農場Hillsbrad Fields
卡林多Kalimdor（Land of Eternal Starlight永爍星光之地）
貧瘠之地Barrens
雙足飛龍Wyvern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